这声音从天上传进耳朵里,在陆源听来是极耳熟的。
拉长的,矜贵的声音,总让人情不自禁想到美玉或者明珠。王西池在不耍贱,不露本性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住人的。
领头弟子遮遮毒辣的太阳,从指缝里看到天上那道挺拔的影子来。一身华贵繁复的衣裳,靴子,头冠,腰带,如意,披肩,件件不落,这一番对比下来,倒好似只有他一人活在秋冬里。
筑基自然不像他们这般,修到王西池这地步,已经不需要担心什么寒暑。
“王……西池!”
领头弟子刚一叫出这个名字,就再也说不出来——他扑通一声压倒在地,仿佛有座小山将他镇压下来。那道无形的力从头顶下坠,穿过身躯,一直坠到地底,强迫他跪下身子来。
他又气又怕,一张脸乌青。
“我听见有人在叫我名字,于是我就来了。”这衣冠华贵的公子踏在一柄薄剑上,视线落在那领头弟子脸上,微微一笑:“是你在叫我么?”
“是又如何!”
领头弟子一想,总不能矮了气势,王西池气焰再嚣张,总不至于在这西河城里大打出手。
王西池笑容依旧和煦,不过多了点凉意。
他的面庞本就精细像张假面,他这样直勾勾盯着人,反倒让人寒意陡生。
“你、你要做什么?!”领头弟子道。
“大哥,他和季秋那小子是一伙的!”王眸眸见依仗来了,索性大声道:“他要给云楠那个妖女出头,还说要扒了我的皮,割了我的舌头!”
她这样说着,王西池的目光也愈来愈静,不知信没信。
“你可不要血口喷人!”他哪里说过这样恶毒的话来,只是替云师妹找个交代罢了,王眸眸这么一盆脏水泼下来,登时让他两眼一抹黑。
“他真说要割你舌头?”王西池问。
“是呀大哥!”王眸眸哭诉道。
二人眼神交流间,王西池顿时变了脸色,敛起笑容,目光冰寒,义正言辞道:“我不知道舍妹是哪里得罪了贵派,只是我这妹妹天资愚钝,实力低微,阁下好歹也是大派弟子,言谈举止怎可以这样毒呢?”
“我这妹妹年纪毕竟还小,阁下这做法也未免太仗势欺人些了吧?”
还小?他瞪大双眼,看着王眸眸这虎背熊腰的身段,喉头一口血哽上。
仗势欺人?这不是王眸眸仗势欺人么,找不到场子就叫来王西池撑场面。
按理说王西池这西河第一人,不该这样掉价来和他们这些小虾米作对,只是王西池……他就是无耻!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周围:“王师兄,这话我到底有没有说过,可得问问在场诸位吧,总不能让王师兄背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恶名……”
他的目光扫过背后几名弟子,还有聚集的人流。
这样多的耳朵,王眸眸难道还能红口白牙瞎说么?
王西池点点头,“好。”
可他没朝着那些路人,反倒垂下眼睛盯着陆源。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这少女身上传来,王西池一时之间也抓不准是什么感觉。
他抿嘴笑笑,朝陆源有礼地点点头,仿佛真把自己当作凡间的贵公子。
“我们不如问问这位姑娘吧。”
领头弟子连忙反驳:“她一个人哪里说得清!”
他可记着,人不可貌相,这姑娘分明和王眸眸是一伙的,和王眸眸一般歹毒。
王西池眯眼打量他,声音拖长。
“这么说……连无极剑门的人说话也不能信了么。”
“无极剑门?!”
“哪里来的无极剑门?”
实在不可置信,他们瞪着眼睛仔仔细细把陆源剐一遍,这修为……看着实在不像。
“的确是无极剑门来人,我说的没错吧,这位……道友。”
陆源不动声色,算是默认。
这一下,人群仿佛一锅烧开的水,沸腾起来。
早有听闻天都的客人来访,可是没料到是这样一个羸弱的少女。人群里议论纷纷,有惊疑的,有骇然的,还有艳羡的。
方才王眸眸向他传讯时,便是特地提到这无极剑门的弟子,他亲自一看,心中愈发相信起来。
若他眼里无差,这玉坠上的道纹……便是老头子向他展示过的……
看来王眸眸运气不差,竟然能结识到这样的人物。
他试着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陆源淡然点头,只是心底已翻了个白眼。王西池这样能唬的过别人,却唬不过他。
他上前一步,道:“方才的确是这位道友出口伤人。”
看他这真诚模样,若非亲眼目睹,只怕要信了六七分。
怎么……连这清风朗月的无极剑门也跟着张口污蔑呢?
陆源朝那领头弟子恳切点点头:“道友这做法,未免失了风范。”
他盯着领头弟子的目光多了些痛惜和遗憾仿佛真对承剑派大失所望。
那领头弟子一时之间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无极剑门和西河派狼狈为奸么?
还是自己方才得罪了这位?
他觉着第二种可能更大些。那样宗门出来的弟子们,总归傲气些,再说他方才拎着对方修为说事,只怕戳中对方痛处。
他又抬头看少女的脸,那张秀气的淡然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息怒……倒不像是心胸狭隘之辈。
陆源拍拍他的肩膀,这力道让原本受到压制的他又往下跌一跌:“好自为之。”
说好的坦荡?说好的清风朗月呢?!
陆源的力气大的出奇,硬生生把这练气八层的弟子拍到地上,弟子试图爬起来,被陆源一巴掌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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