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挣开了季大哥的阻拦便跑到殿上，他心里连撕了这狗皇帝的心都有，随手拿了桌上的砚台便朝皇帝头上糊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闷响，墨渍一下子在皇帝明黄色的衣料中炸开！紧接着，顺着眉骨滑落低下的，是黑红色交融的液体。
苏晟毕竟没有习过武，也深知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所以他本来想，就算砸不到这狗皇帝也能泼他一身脏水，他没想到的是，这一下能正当当的砸在对方的天灵盖，这功夫了得的人，竟是在他跟前一避也不避，生生的挨了一下。
皇帝的一边脸上全是墨色与深红，原本就让人生畏的脸宛如修罗，惊愕之下苏晟竟一时没了动作，手中砚台“咣当”一声落了地。
连殿下的季大哥都吓傻了，听见这一声才回神，一个箭步冲上来，押住了苏晟，焦急道：“陛下，苏大人与五弟感情深厚，一时冲动，情有可原，望陛下开恩，小惩大诫。”
而苏晟整个人已经晃不过神了，盯着地上的血迹和墨迹，没有一句话。
杏花君踉跄后退了一步，扶住身后椅背站稳，因为疼痛，眉梢在微微的抽动着：“这是朕去年欠你的……”
“……”
“朕受了。”杏花君一字一顿道。
季大哥听得一头雾水，苏晟却明白了，猛地垂下眼思忖，难道这一次是自己错怪了他吗？
不……就算是，也是对方恶行累累在先。苏晟并不自责。
杏花君又是何等的了解苏晟，看他的脸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负伤之下，脑子昏昏沉沉，他也没有余力生气了，扶着椅背艰难的坐下来，闭目道：“都下去吧，传何英进来。”
季府大哥闻言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本以为苏晟此举无异于行刺，就算不株连九族，恐怕也难逃一死才对。但不管怎么说，陛下开恩乃是求之不得，季大哥立刻如释重负地带着苏晟告退。
***
宫里不方便说话，季府大哥一路带着苏晟出宫，两人才上了北宫门外季府的马车，忽听得一串马蹄声自远而近，一声吆喝停在了马车边，马上跳下一人蹿上了马车，还没掀开帘子便直喊：“大哥！”正是原本在庐州照顾生意的季小爷。
“大哥！！……咦。”季小爷一掀开帘子便顿了顿。他这么心急火燎的从庐州赶来，想也知道是为了打听五哥来的，可见到苏晟坐在马车上，大约是怕刺激到苏晟，便生生没了话。
季府大哥愁眉不展：“来啦。”
苏晟却也是想问同样的事，于是道：“季家大哥……现在宇轩那边什么情况。”
“……十六郡已失了十五郡，只剩老五还在困守孤城，破城只是时日的问题。那些南疆小国早已不是一盘散沙，此次夺江南十六郡是有备而来，里应外合，我们措不及防，渡江口被夺了。”季大哥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眼神中又是自责又是懊恼。
季小爷闻言并不出声，便绝望的闭了眼，可苏晟并听不懂这些，只能强忍着心里的阴霾问：“那……还有办法吗？”
季府大哥不说话，苏晟已隐隐猜到了答案，但仍不死心继续大声问：“我一个读书人我听不懂这些！到底还有没有救？还有没有办法？”
季小爷不忍心见苏晟这样追问，小声道：“连败颓势下，大军定会在江北整顿，重新部署战局，再夺渡江口。”
苏晟看见一丝希望，忙道：“夺回了渡江口，是不是就能渡江去解救季桃花了？”
“五哥撑不住的。除非……陛下立刻下军令，以现有军队直接正面水战，力夺渡江口。”
“这是不可能的。”季府大哥打断了季小爷，道，“现在士气正低迷，胜败姑且不论，就算夺回渡江口，经此一役，兵士少说也要折损大半，还怎么去夺回江南十六郡？”
“但是如果敌军调兵回防渡江口，五哥或许能领兵突围，就有一线生机了啊？”
“兵士们也有兄弟父母，战场用兵，怎能为一己私欲，令他们平白送命？”
“……”季小爷愣了，突然低头垂泪，“……道理我也懂得，我只是……说说而已。”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苏晟听不懂两人谈兵，只听着感觉越说越不见生机了，心一阵一阵的钝痛不止，脑海中反反复复也就重复着两件总结出来的事，季桃花还活着，可他就要死了。在马车中沉默下来的一瞬间，他终于无法故作镇定，伏在窗棂痛哭出声：“我才不管要死多少人，我要季桃花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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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晟其实也是很自私的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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