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场新建没两年，由外聘设计师构建理念，外墙涂漆采用低奢质感铝银，58根尖锥状斜体螺旋柱，封顶的设计配以苍蓝艺术玻璃，从上往下看就是一个被打偏的大陀螺。如今向外倾斜一侧的螺旋柱底下，并排铺着几列睡袋，蚕蛹一般躲在避雨屋檐下。
睡在这么潮湿阴冷的地方，强壮地男人都受不了，柯昀见到队伍里那些年轻女生，没有工作人员看顾下，秩序还不错。工作日能彻夜不归等在这里，多半是附近的大学生，毕业前两年是享受生活最好的时候，年轻人总有办法折腾自己，燃烧生命。
娴熟几个拐弯，这么早路上车辆不多，柯昀准时准点进工作单位，打卡上班。
快递点门口停着一辆集装箱，一筐筐大小纸盒正往下搬，和柯昀前后脚进来的钱垌打着哈欠把一辆空推车塞给柯昀。
“卸货去，还愣着。”
点头，柯昀推着载货车三两步跳上集装箱，手脚麻利的往筐里头装盒子，载满一箱送下车，很快又回来继续装。柯昀一进去，原本在车里头忙活的俩快递员顿时轻松不少，喘口气慢吞吞手里的活，一会儿功夫柯昀那头三筐已经卸下去，他们俩还在装手里的箱子。
卸货是个累活，必须弯腰低头因着载物筐的高度还不能蹲下，卸完这一车腰腿都不像自己的了，要是能偷懒谁想抢着干，这每天两次的卸货分拣，大半落在这位闷不吭声的同事头上，反正他眼神不行，他们有没有在干活那人也没数。
开头两个月，他们不敢做的太显眼，可逐渐，所有人都知道柯昀从不和主管打报告，主管又不盯着这些小事，因此使唤起人来更没了顾忌。
刚在外头发号施令的钱垌这会儿已经往保温杯泡上一杯铁观音，跷腿坐在板凳上指挥众人干活。他是这网点上资历最老的送货员，虽说没有实际名头，可是和主管关系铁，这里的人都把他当成网点副管事，平时一口一个钱哥的喊着，正经事都交给别人做。
半小时后，柯昀从集装箱出来，手里推着最后半车包裹，身上的旧T恤已经像水洗的，把垒成小山的包裹交给同事分拣归各个片区，男人撩起衬衣下摆擦去脸上的汗，抬头见主管带着一个脸生的人走进来。
“手上都停停！”
众人抬头看向主管，打量起他身边站着那人。那是一个消瘦到前胸贴后背的男人，站着门口外边儿一阵大风吹进来，单薄的身板就像一片长形柳叶，下一刻就会被吹走似的。尽管此人身无三两肉，脸上气色倒是不错，一双眼神采奕奕，仔细瞧起来要比寻常亚洲人的眸色浅上不少，远看晶亮亮的。
“这位是你们的新同事，他叫何斌，今天过来报道，你们谁有空带他上手，这第一个星期就跟着钱垌熟悉这里的工作。”
主管说完，钱垌极有眼色的抽出一支烟递过去：“就让他跟着我好了。”
“嗯。”主管交代完，出门离开。
上司一走，钱垌打量着何斌的身板，向里头一指：“我们这里是很忙的，粗活重活都得干。看见他们了没，每天七点钟分拣，早来半小时卸货，一天两次，中午十二点半前回来，赶不及的话下午的快件就没有你的份，五点半在这里装车，六点下班。工资提成主管和你讲过，在我们这里干活多劳多得，吃不了辛苦还是早早滚蛋。”
何斌是个好脾气的，“钱哥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钱垌这才满意，摆摆手让他去跟着分拣。
快递员流动快，柯昀在这里的半年添过好几个人，对这位新同事没提起多大兴趣。见何斌走过来，视线相撞，略一点头致意。
从网点离开，满满一车厢包裹填满电动三轮车后箱，斜风辟雨下男人带起前额盖已经有点磨损的鸭舌帽拢好雨披出发。要说今天也是运气背，几次驶过路段大风追着他似的跑，回回正对雨势，雨点“噼啪”打在额板上，从领口滑入胸腹，胸前一片冰凉湿了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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