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有些精神不振，经历一场凶险后还能这么冷静，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只是静坐在那里，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裴玧观察片刻才寻到根由，这个人的眼神里没有惶恐。愤怒，防备，焦躁甚至伤感交汇成高亢的情绪，可其中唯独没有恐惧和卑懦。他的镇静让裴玧惊讶，只是因为生性如此，还是有别的缘故。或是学过某种控制情绪不流露的方法，可恰恰相反，裴玧并不觉得他有伪装的痕迹，这个男人非常真实。
“我能直呼你的名字吗？”裴玧笑，“一直称呼柯先生太疏远了。”
柯昀点头。
“你和欧阳是怎么相遇的，”裴玧一指音响，“他又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不介意和我说说？”
柯昀喉咙干涩，开了瓶矿泉水，灌下几口：“那天下大雨，打雷把这栋楼劈着了，欧阳是那时候到我身边的，其他的事我比你更不清楚。”
虽然从前他只把欧阳当作智能AI，多次有所察觉也从未深究，柯昀心底很不是滋味。
“雷击......”裴玧沉吟。
柯昀也有问题想问他：“在安置房我遇到的究竟是什么？”
那两只本该留在地沼深处受刑的畜生，裴玧随手翻开黑封古书某一页，上头有一长串记档。
“贪狼獦狚。＂话音一顿，没有得到上司首肯，他也不能过多透露，毕竟知道的越多也就越难置身事外，“不属于人世的邪物罢了。”
柯昀想了想，不再追问。
惊心动魄一场后伴随而来的精力不济，柯昀把裴玧留着客厅自己进卧室，刚沾上床面，突然一个激灵起身，打开衣柜换上干净衣服。
裴玧听见动静，问：“你有急事？”
柯昀套上T恤牛仔裤，往门口换好鞋：“没派送的包裹我得送回网点去，不扫码进系统就是私扣包裹，要罚钱的。”
伸手阻止已经准备开门的人：“现在情况未明，冒然出去太危险。”
柯昀摇头，坚定的说：“这事儿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办。”又补充一句，“麻烦你先把我送到附近的眼镜店可以吗？”
此时此刻，裴玧也不能放任他独自出门，只得叹了口气：“走吧。”
其实要说以柯昀的学历完全能在天奉城找个单位做个朝九晚五的小职员，可一个不擅长做PPT，无法快速完成文件核对的职员，还没开始的职场生涯已经被社会扼杀。
柯昀找过不少工作，到头来除了门槛最低的体力活，到哪里都被当成没用的废物，他当过运货工，进过车间，可过了试用期无一例外会被辞退。
当班的工作就是正常人都得担上工伤风险，工厂老板们不想招用一个时时刻刻可能让他们赔偿巨额医药费的员工。
说到底人性趋利避害古来如此，别人无法理解柯昀多么珍视如今的这份工作，只要安通快递不倒闭，这就是他的铁饭碗。虽然辛苦也没好的福利，但是多劳多得，每周有轮休，养活自己绰绰有余。
裴玧把人载到附近门面很小的眼镜店，柯昀拒绝店员要求验光，把以前的度数单递过去：“照这个配，用最便宜的镜片。”
店员接过褪色的度数单看了一眼：“便宜的镜片比较重，我建议你用好一个档位的，你的度数这么高，就是最好的镜片架着也吃力。”
言下之意，小伙子不对自己好点。
“没关系，就用便宜的。”柯昀想也没想回绝了。
店员把单子还回去：“等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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