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灯，两个人趁着月光瞎逛，游娜牵着江冉的手走在前面，江冉的手凉凉的，摸着像一块玉。动物没有睡，见到有人来了都叽叽喳喳地叫着，伴随着树叶子沙沙的响声，动物园里是有生命的。
走到一个展区，江冉指着玻璃里的猴子说：“它一直在盯着我。”
游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里面的猴子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了，难得江冉还看得清。仔细看了一阵，确实看见了一只与众不同的猴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江冉。
江冉笑道：“猴子成精了。”
又走了几个展区，江冉没能看上长颈鹿，都睡在小房子里了。最后时间也不早了，该离开了，两人原地返回。游娜正准备翻上墙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张巨大的猴子脸，墙遮住了它的嘴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就这样看着她，背后的白月光让它身上的每一丝毛发看得一清二楚，像一根根针。
动物园里静悄悄的，一阵风吹来，猴子笑了，像是个人。
“啊！！！！！”
是江冉在尖叫，游娜看着她，后者用双手捂住耳朵，嘴巴张大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
太吵了，游娜用手捂住耳朵，同时又突然想起来，江冉怎么会那样叫喊呢？
是梦。睁开眼，游娜躺在自己的床上，白纱的窗帘被风吹得飘起来，冷冷地抚摸着游娜裸露在外的脚踝。游娜看着自己的处境，沉默了片刻后，起身出了卧室。
她确实和江冉一起去过动物园，但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今天突然梦见，或许是因为那只安静的猴子。
游娜想去客厅喝一口水，却看见客厅的电视正开着，一直停留在一个界面，白底黑字，十不存一。
“这么晚了还不睡？”游娜走到她旁边，白小洁却在发呆，连自己走到她身边都没发现。
听到游娜的声音，白小洁转过头看向她，笑容很疲惫。她说：“睡不着。”
游娜坐在她身边，白小洁曲着腿，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你怎么醒了？”
游娜说：“起来喝杯水。”
白小洁“哦”了一声，随即扬了扬手里的白色贴片，问：“玩一局么？”
电视屏幕一直是那个静止的画面，也没有声音，很难想象白小洁能一个人看着它这么久。
“难道你刚才一直在等我？”
游娜几乎是脱口而出，但白小洁却笑了，说：“对呀，就差你一个了。”
“难道还有其他人么？”
“是啊。”白小洁点点头，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上的光照亮着她的脸，这样看着，白小洁就像一座雕塑。“要玩么？”白小洁问她。
游娜沉默地看着她，白小洁也没催她，一张脸面无表情，有些机械，像个仿真人。
最终，游娜伸出手理了理白小洁的头发，将她的碎发顺到耳后，轻声说：“好。”
白小洁将游戏圆片放到游娜手里，电视上的界面终于变了，底色是黑色，上面简简单单地陈列着四个人的名字：游娜、白小洁、张之昂、裴忻。
白小洁说：“现在人都到齐了。”
“欧蔚呢？”
“她很早就不玩了。”白小洁说。
进入了游戏，游娜的身边没有一个人，全是歪歪倒倒的尸体，散发着腐臭。她在一片松树林里，冬天，雪堆积在树上、地上，目光所及不是白色就是黑色，连树都快变成黑色的了。树林里一片昏暗，叫人分不清是清晨还是傍晚。
游娜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是黑色的军装，还配了一把手枪，有些冷。
突然有只乌鸦飞了过来，落在游娜前方的尸体上，死了的人还能看得清脸，肚子上全是血，一片片雪花都遮不住，还能看见抖落了一地的肠子。
一只乌鸦来了，紧接着无数只乌鸦来了，啄着死人的血肉。白雪似乎永远也落不到它们的身上，一只乌鸦用它那漆黑的眼睛看着游娜，把她当成了猎物。
“叮咚！100位玩家已到齐，下面开始副本：最后一天。”
远处的树林里有个人影，跌跌撞撞，匆匆忙忙。
“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人民选举出了暴君，他挟持了整个国家去打一场非正义的战争。如今，战争已经接近尾声，领袖叛逃，敌军和他的盟军将战线推到了我们的国土，不久之后，他们将把国旗插在我们的首都。”
“今天，共和国的战士们，将守卫这块边境，这是共和国给你们的最后一道命令，这也是你们最后的使命。”
“最后一天，无人幸免。四年前，战争的号角吹响了，四年后的今天，战争的最后一天，只有死亡，才能平息怒火，告慰亡灵。”
有个人跑过来了，穿着和游娜一样的衣服。他跑累了，不停地往身后看，靠在一棵树上休息，喘气。
“当今天过去，游戏也将结束。”
远处的人看见了游娜，游娜没动，他跑了，往另一个方向，朝树林的深处去了。
“活下来的人，即为通关。”
“嘭——”
一声枪响。
“现在，游戏开始。”
那个人倒地，死了。乌鸦也飞走了。
游娜往开枪的方向望去，她的身后，白小洁正对着她笑呢。
“一位玩家死亡，剩余玩家89人。”
白小洁走到游娜身边，打量着她，白小洁肩上的星星亮眼，军衔比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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