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又死人了，这次是在教室，也是游娜那个班的。
教室后面都有一排柜子，专门给学生放东西的，不大，平时就装些书在里面。今早，游娜班上的张嘉琦发现自己柜子的锁被撬开了，铁锈味很重，一进教室就能闻见。还以为是恶作剧，打开柜子的时候发现里面塞了颗头。
教学楼里的监控昨晚被人给砸坏了，凶手是谁，无从得知。
死的人是游娜的语文课代表陈辛芷，经常给游娜抱作业，学习成绩很好，做事也很积极，很让人省心的一个学生。但她昨晚却被人砍成了七块，分别塞进了不同同学的柜子里。
在张嘉琦的柜子里，陈辛芷的眼睛被挖了，头发上黏着灰尘和鲜血，乱糟糟的。她的头并不是一刀砍断的，而是像剁排骨一样一刀、一刀地砍下来的。警察很快就来学校了，张嘉琦被吓坏了，她父母都来了。
陈辛芷的眼球是在厕所里找到的，警察推测是凶手挖了她眼睛后，洗手的时候丢那儿的。陈辛芷的妈妈当场就晕了过去。
游娜一到学校就听到了这样的事，她认识陈辛芷，知道她家在哪儿，父母是干什么的，兴趣爱好，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人。杨南齐看见游娜沉着一张脸，也不好再说什么，游娜找他要了根烟，两个人去了教学楼外抽烟。
游娜其实是不抽烟的，但这件事实在是太操蛋了。他们都玩过几轮游戏，见过NPC杀玩家的，还没见过NPC杀NPC的。
这算是什么事？
杨南齐最后拍了拍游娜的肩膀，说：“别担心了，等结果出来了我立马告诉你。”
“就怕没有结果，”游娜说，她仰着头看前面的那栋教学楼，甚至还能看见自己那个班的教室，“那个连环杀手你们不是也没找到吗？”
杨南齐难得地咳嗽了一声，说：“快了。”
“不过死的两个学生都是你班上的，你难道没什么想法吗？”
游娜摇摇头，最终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他们还是学生。”
“十七八岁的学生。”杨南齐补充道。
那天后，学生们放了一个星期的假，游娜又被校领导抓去教训。但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时间高二三班成了个猎奇的词，在年级上成了传言。
江冉这几天也没怎么联系游娜。那天她离开教室的时候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看了眼教室后排的柜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游娜以为她一时接受不了，毕竟陈辛芷和她同班，自然比游娜的感受要多一点，所以也没怎么打扰她，只是劝她别想太多，注意安全。
凶杀案发生的第三天，杨南齐打来电话，让游娜马上去见他。他语气很急切，游娜立刻就去了，这次也约在一个咖啡厅，在场的还有宋秩。
桌上有一杯冷掉的咖啡，杨南齐和宋秩都心事重重的，让游娜也皱起眉来。坐下来就问：“有结果了吗？”
杨南齐看着游娜， 叹了口气，说：“是有结果了。”他从包里拿出好几张纸，是DNA检测结果，把它们推到游娜面前。
“这是什么？”游娜拿起一张翻看，看见了江冉的名字，这是她的DNA检测报告。
杨南齐把那几张纸分别摊开，指着其中一张说：“陈辛芷死之前和…凶手有过肢体接触，指甲缝里有她的皮肤组织和少量血液。”
游娜没说话，盯着那两张检测报告比对着，咖啡厅里还放着舒缓的钢琴曲，但游娜却觉得安静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倒是宋秩看她这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不耐烦道：“还看什么？很明显啊，江冉就是凶手。”
游娜盯着宋秩，她的眼睛很锐利，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凶，宋秩被她看得说不出话来。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游娜问。
江冉为什么要去杀死一个NPC？游娜不是没想过江冉在游戏里杀过人，能活过两轮游戏的人，怎么可能没杀过人？游娜能理解江冉为了在游戏里活下来杀人，但现在她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杀人？
杨南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这事儿只能去问她。”
但游娜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一直到晚上，她才给江冉打了个电话，江冉的声音很冷静，她那边依然吵吵闹闹的，他们那个老房子隔音并不好。
“你明天有空吗？”游娜问她。
“明天吗？我有空啊。”
“那咱们见个面吧。”
“好啊。”江冉说，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倒是游娜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就在学校里见面吧，明天早上。”江冉说。
游娜倒没想到她会约在学校，但在哪儿见面都一样，她只是想要问清楚。
“嗯，”游娜说，“明天见。”
但第二天游娜在学校里并没有看见江冉。她打电话给江冉，问：“你到了吗？”
“我早就到了。”江冉说，她那边风很大，而江冉的声音轻轻的，几乎快要被风声给吞没了。
“你在哪儿？”游娜问。
“我在教学楼啊，”江冉说，随即又笑了一声，听起来很高兴，“我看见你啦。”
游娜站在教学楼楼下，下意识地往上看去，没有在任何教室的窗边看见江冉。
江冉在楼顶上，俯视着她，右手拿着手机，看见游娜笑了起来。那一定是一个十分甜腻的笑容，但如今看起来却像是末日前的疯狂。
游娜几乎是跑上楼的，江冉看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反而不笑了。
今天是个大晴天，江冉站在太阳下，楼顶的边缘，阴沉着脸。
“人都是我杀的。”江冉突然说。她太了解游娜了，昨天游娜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游娜已经猜到了。
游娜试图走近她，说：“你先过来。”
江冉歪着头看着她，扯着嘴角，问：“人都是我杀的，你不介意吗？”
游娜没说话，江冉笑了，“看吧，你不喜欢。”
“你先下来。”游娜说。
“你别走了，”江冉说，“我不会跳下去的，你也别过来了。”
游娜停下了，问她：“你为什么要杀她？”
“因为我讨厌她，”江冉的语气像是在说自己讨厌吃一种食物一样，“我讨厌她，你什么也不知道，游娜，我也讨厌你。”
游娜皱眉，这样的江冉她从未见过，她说得很直白，甚至是幼稚的，但又那么恶毒，她好像变成了一条毒蛇，嘴角高扬，露出尖牙，随时准备咬下别人脖子上的肉。
“你不是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江冉问。
“是陈辛芷做的吗？”
已经四月份了，江冉穿得单薄，能看见苍白的脖颈以及明显的锁骨线条，她真的瘦了很多。
“不是她，是他们，”江冉说，她仰着头，在笑，“是他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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