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拳讲究的是心神合一,手快、眼快、心快、身快、步快。”
清晨下了几滴微雨,带着几丝寒意。
后院的沙土有些湿,站上去鞋上就沾了沙子。
温飞燕站在前面,头发高高地扎起一个不长的马尾,手握成拳背在身后。
王熙凤萎靡地站在场地边上,不施脂粉,眼底青黑。
平儿在她右边,倒是精神许多。
她难得穿上短打劲装,平儿的杨柳细腰倒是更分明了。
惜春蹲在旁边,“啪啪”地拍着鞋上的沙土,抬眼看着温飞燕。
“我所练的法门拳刚柔并济,是家父自赣州习得。”
说着,温飞燕拉开架势,跃进沙地。
真是人如其名。
只见她身如清风扶柳,步伐轻盈。
下蹬之时,脚却能在沙地上留浅坑足印,可见脚步扎实,似古树盘根。
时而牵丝缠脱手如浑圆,时而跃起下劈势如破竹。
“与人交手欲制敌,不丁不八观虚实。保住中元沉住气,方可与敌见高低。”
温飞燕脚下蛇形,手上划了大浑圆,堪堪收住。
“好!”
惜春早已看直了眼,也顾不上拍鞋了,蹦起来就给温飞燕鼓掌。
温飞燕平复一下气息,对她们说:“我自三岁起开始习武,先练的就是这套拳。今日各位奶奶、姑娘全无基础,正适宜从这套拳法练起。”
说着,伸手请他们三人下到沙地上。
“今日起,我们从扎马站桩开始。每日早晚各站一个时辰,余下时间我们先从拧手学起。”
“一个时辰?”
探春大惊。
“你可听真切了?二嫂子他们没说什么?”
翠墨点点头,说道:“好多人考核完都去看了,二奶奶他们果真站了一个时辰呢!”
二奶奶和平儿站功了得也就算了——她们两个平日里也是经常站着伺候老太太的。
四姑娘竟然也一声没吭。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倒是奇了……明儿咱们也去看看。”
探春埋头整理打分的册子。
一上午的时间,她们已经将这府里的二等丫鬟全都考校完了。
大多做得很好——毕竟是训练过的,又给了时间让她们准备。
不过,还真有几个当场就丢了丑。
宝玉房里的坠儿就是一个。
抽到的题目是伺候洗脸。
她往大铜盆里倒完热水就忘记了,端着就走。
过门槛的时候还被绊了一跤,水泼泼洒洒地倒了自己半身。
这下她被烫得龇牙咧嘴了,才醒悟过来没兑成温水。
所幸衣服厚,只把皮肤微微烫红了。
宝玉当场就生了气,死活不肯再要坠儿了。
探春等无法,只得让坠儿娘进来,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孩子领出去了。
探春凝神想了一想。
上午要降级的丫鬟不过一两个,看来要从下午的考核上下下功夫了。
“对了,你可打听清楚了么?上午大嫂子去太太那里做什么?”
探春想起来,又问翠墨。
翠墨摇头。
太太房里的人都被清了出来,谁也不知道尤氏和王夫人谈了些什么。
“兴许和琏二奶奶娶二房有关系。”
翠墨揣测着说。
探春不置可否,继续伏案写字了。
宁国府正房里。
尤氏端坐在自己屋里的临窗大炕上,手里轻轻摩挲着一根簪子。
“大爷来了。”
银蝶掀了帘子,贾珍走了进来。
“你把人都带下去吧,我有要事和大爷商量。”
尤氏吩咐道。
贾珍进来坐下,还未说话,先看见了尤氏手里的簪子。
那是一根纯金的簪子,顶上金托子里一颗拇指大的翡翠珠子,温润欲滴。
这是死去的秦可卿戴过的。
也是尤氏无意间发现的把柄。
贾珍僵了一僵,没开口。
尤氏看他这样,冷哼了一哼,说道:“本想昨儿夜里请大爷过来的,谁知大爷忙得不知去了哪。这会子我才见到人。”
贾珍终日哪里有什么正经事?
无非是眠花宿柳,赌钱吃酒——他还要美其名曰是结交权贵,为家族谋利。
“夫人说得哪里话……”
贾珍有些讪讪的。
秦可卿一事,是他夫妻二人心照不宣的隐秘。
尤氏从来没有闹过。
贾珍心里得意自己的贤妻居然有这样的心胸,都能容下这等事。
又因为他心里有几分愧疚羞惭,因此气势上不由得矮了几分。
“白日也罢,只是兹事体大,还请大爷万不可对第二个人讲。”
尤氏把簪子轻轻放在炕桌上,正色对贾珍说。
贾珍也不看炕桌,只看着尤氏,说道:“你说便是。”
“大爷可知,琏儿这趟出门,是去做什么了吗?”
贾珍捋一捋唇上的胡须,说道:“说是老太太梦到了祖叔爷爷,定要琏儿代表着回去祭拜一下。”
回老家买地一事,贾珍也派了人去。
只不过他觉得这是外间男人们的事,便没有提起。
“那大爷可知,琏儿为何要回宗祠附近买地?”
贾珍一愣。
他没想到尤氏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这……左不过是地价便宜之类的。”
尤氏轻轻一笑,说道:“大爷,这里面有一个极稀奇的梦……”
昨日尤氏去了王夫人那里。
她和王夫人并没有那么亲近,就是想验证验证王熙凤话中的真假。
却不成想,她的旁敲侧击被王夫人听了出来。
两人屏退众人,细细一对,竟是发现王熙凤都只和她们说了一半!
王夫人知道秦氏托梦一事,尤氏不知道。
尤氏知道卜卦一事,王夫人不知道。
这下两人心里都存了极大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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