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于以求微眯着眼,目光从手上摊开的笔记移到了自己身边那个人的脸上。
“怎么了?”那人打了个哈欠。
“......你看得懂德语。”
那人看着他,又看了看桌上的书,忽然噗嗤地笑了:
“嗨,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他呀,他能看得懂德语,为什么我就看不懂?”
于以求忽然有些无语。
这似乎很有道理......但是他还是老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哪里堵得慌。
于是他垂下眼,只是闷闷地思考着,不再说话。
“嗯——”那人却忽然接嘴道,“其实呢,你可以叫我‘烂柯人’——”
烂柯人......这又是什么?
于以求一边在脑子里搜刮着“烂柯人”这三个字,手一边划开了锁屏,准备打开Safari——
这时他忽然想起几句诗来: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是初中生吗?”
却看见那人的笑容里透着些恶趣味。
那人耸耸肩,“......他的名字还不是初中语文课本里的?我就不行?......而且这可是有深意的。”
于以求觉得头大,他现在可没心情考虑深意不深意的。
于是他在那人挑逗的目光下,用手缓缓地抹了一把脸,然后道:
“......我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回来。”
“啊?你打算一个人去?......就把我一个人丢在异国他乡,你就能忍心吗?”
那人闻言,噘起嘴,然后捏着嗓子说道。
于以求只是瞟了他一眼,冷着脸淡淡地道:
“别用他的脸做这种表情,行吗?”
那人识相地垮下了脸,然后不以为然得笑笑,“好吧。”
笑容里依旧透着那种属于他的淡漠和乖张。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缓缓转头,望向窗外那明媚的阳光,“你就把我也一起带出去吧——我可是好久都没能在阳光下活动过了,超惨。”
于以求沉默了。
他想了想——
这个人就算不让他一起出去,莫非他就不会乱跑了吗?......他要有那么安分就好了。一起出门,人至少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容易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把他留单独在家,他绝对一个人跑出去作孽——这可是杜衔远的身体。
鬼知道他会怎么糟蹋......
于以求打了个寒颤。
“......那就走吧。”
于是他站起身,开始收拾自己的包,无奈地说道。
“诶,等等!”那人叫道,“......我先去换个衣服。”
说着,那人便踩着拖鞋“Pia Da Pia Da”地迅速溜走了。
于以求没应,只是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划开了锁屏。
他这才想起昨天他娘似乎给他发了微信,于是马上回了两句。
他娘的莲花头像立马闪了闪。
几乎是秒回道:
“儿子,给我发条语音吧,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于以求皱了皱眉。
他最终还是按下了语音键,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
“妈......”
“Gosh!......他平常都在穿些什么啊!”
卧室里忽然传来叫喊。
于以求深吸一口气,抿着嘴,手指上滑打算取消这条语音,却没想到已经发了出去,又连忙点了撤回,重新开始录。
“妈......我在这边挺好的,还没开学......”
“你自己注意身体......有什么需要的,我帮你带回来......”
过了许久,那人终于从里头走了出来,折腾了半天,结果穿了一件白衬衣和一条深色牛仔裤。
他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那小屁孩的衣柜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格子衬衫、大裤衩、羽绒服、高领毛衣、咖啡色呢子大衣......”
那人念叨着,满脸疲惫,“啧,倒是可惜了人长得这么称展。”
“直男审美。”于以求笑了,“也亏他长得还行,要不可得被女孩子嫌弃。”
“直男?”那人带着些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才问道,“......话说,这家伙有女朋友吗?”
还没等于以求开口,那人又连忙自己接嘴道:“嘿,当我没问过——我知道你不知道。”
于以求抿了抿嘴,没理他,走到门口时才又开口问:“钥匙在你那里?”
那人掂了掂自己的背包,“昨晚放桌上的——应该是门钥匙吧?我装进包里了。”
为了保险,二人还试了试这把钥匙,以确定没有拿错。
晴空万里。下午的阳光看起来璀璨,实则却没有什么温度。
于以求在手机屏打开了地图,搜寻着周围的超市。
他用余光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那人。
那人仰着头,脸朝着太阳的方向。
万里无云。
天空的蓝从头顶向四角衍生开,从浓郁到稀薄,像是颜料掺着水被均匀地涂抹开,又被角落的房屋遮掩住、压住了整张蓝色画布。
太阳的周围泛着的光圈把蓝色染白,白亮得让人眼睛生疼。
于以求恍惚着......
那人侧脸的轮廓被金色勾勒了出来,泛着柔光。
那一刻,世界仿佛定格了,他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幅油画。他忽然觉得,那张属于杜衔远的脸在阳光下有着不属于他的苍白——白得几乎透明,脆弱得似乎即将要融进那光芒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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