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以求使劲点了点头。
他的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戳着：
“钥匙在我这里。你先在楼道里待会儿吧，我尽量早点回来。”
他又想了想，觉得早点回去似乎不大现实——“你去二栋三楼302，钥匙在旁边放牛奶的箱子里。”
这时，于以求忽然抬起头，问道：“万老师，放牛奶的箱子密码是多少来着？”
“1031。”
于是于以求继续打字道：
“箱子密码是1031......我会给你打包点吃的回来。我们在吃火锅，你要吃什么？”
过了一会儿，那人也没有回复。
于以求呼了口气，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桌上，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是泡的有些浓的苦荞。
“他说什么了吗？”
于以求耸了耸肩。
“他就说他挺忙的，来不了......然后让我打包点儿吃的给他带回去。”
说着，就闻到一股麻辣鲜香的味儿——
服务生把一个大锅端了上来。
暗红色的红油汤上漂浮着小辣椒、花椒和各种香辛料，开火大约五分钟后，汤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声，极为悦耳。
他们立马把盛上来的菌类、菠菜、鱼和牛肉等需要长时间熬煮的食物倾倒了进去，就见那青葱的菜叶缠着粉嫩的肉片在汤汁里翻滚着，沉沉浮浮。
“小于，油碟还是干碟？”
“油碟吧。”于以求又把午餐肉放下锅，“万老师，您吃的可真地道。”
“哈哈，”万千帆笑了两声，“唉，就是有点可惜，国外不吃内脏，所以没有黄喉、毛肚，鸭肠、脑花什么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了一片牛肉，放进了于以求碗里，“算啦，有的吃就不错了——快尝尝，他们的底料是自己炒的，我觉得味道还挺好。”
“谢谢万老师。”于以求点头，小声说道。
他又接过送来的油碟，拿筷子蘸了蘸，那肉片就沾上了灿金色澄清的油和奶白色的蒜蓉，光光亮亮的，让人欢喜。
他把肉塞进嘴里，麻辣咸香混着耗油的甜味，刺激着他几天来都只尝清淡的味蕾。
顿时，一种幸福和满足感油然而生。
......果真，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吃一顿火锅不能解决的吧，如果有的话，那就吃两顿。
两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地吃着，被辣得大汗淋漓，十分痛快。
透过火锅冒出来的一片朦胧的腾腾白雾，于以求看到他被辣得通红的脸和有些肿的双唇。
“其实我吃不得多少辣子，但是我挺喜欢吃的。”感受到于以求的目光，万千帆揉了揉眼角的一点点泪，一边被辣得直呵气，一边辩解道。
“哈哈，那您对川渝美食可以说是热爱了。”于以求夹起一根菠菜，道。
万千帆又站了起来，拿着汤勺捞出了雪白的鱼肉，上面还沾着辣子，又给二人一人一半地夹了去。
“好了，万老师您别管我了，我可是来陪您吃饭的啊。”于以求咀嚼着小鱼细嫩的肉，一边挑着刺儿一边说道。
桌子对面的人这才坐下了身，他把因为腾腾热气而雾蒙蒙的银框眼镜取了下来，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小于，你也别跟衔远学，叫我万老师了。我看起来真的很老吗？......这样叫，像是我高了一个辈分似的，我其实也就比你们大了10岁......你们呀，真是折煞人......”
于以求笑了。
“好吧——千帆哥，别担心，你看起来真的很年轻的，其实第一次见到你我还以大学毕业不久呢。”
万千帆其实是长相清秀的那一类，白净斯文，举手投足间透着书卷气，文雅而彬彬有礼，笑起来格外温和亲切。
他戴上那银框眼镜就要显得成熟沉稳许多，而现在他取下眼镜，整个人都则显得年轻许多。
两个人相视一笑，站起来碰了碰杯。
“千帆哥，听说你是老师，那你是教什么科目的？”
“在大学里教医学——临床医学。”
于以求有些吃惊：“那你是大学就在这边读的吗？”
“没错。”
“可是我记得，在奥地利读医学似乎对国际生有限制......”
“其实这个你应该问问衔远，他应该比我更清楚......不过其实我们的情况都差不多。他是高中就来的这里读书，也参加了奥地利的考试，算是半个本地学生了。”
“......这样呀。”于以求埋下了头，无意识地搅拌着自己碗里的油。
杜衔远高二的时候不告而别，原来是直接来了维也纳；签证、移民手续，这些都是提前很久就要准备的......他早就有这个打算，或者是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走，但是他什么也没有说。
......算了，别想了，好好吃东西吧。
于是两个人是一边酣畅地吃着，一边聊得火热。于以求莫名觉得他与自己似乎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当然也有更多的不同——不管怎么说，他们都聊得十分投缘。
两个人虽然看着都清清瘦瘦的，可是战斗力倒是很强。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餐桌上也只剩下堆起来的空盘子了。
“给衔远带点儿什么回去呢？”
万千帆捞着锅底的菜，一边说着。
“......再点一些菜，烫了给他打包回去？或者，可以买些底料回去自己煮火锅吗？”于以求一边回答，一边又打开了手机看了看——那人还是没有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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