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
烛火照耀得老者衣袍敞亮,他的面庞通红,双目威严。两只干枯的手掌捧着铁盒,扣动两侧的细小机关,便听见清脆的“哐当”声。
饱满的明珠镶嵌在中央,光泽柔和,伴有沁人心脾的微香。他注视明珠,正要伸手抚摸之际僵住手,收回。
执行弟子的通报声响起。
“掌门?”来人肩膀宽厚,面庞敦实。
“你来啦……端泽,这次可是辛苦你了。”老者微带些真诚的感激,也不失威势,拍着男子肩膀:“如何,那妖修是从何而来?”
敦厚男子负责调查此次怪虫事件,他乃是内门执剑弟子首座,平日跟着执剑长老等人处理棘手事务,一来二去也能独当一面了。
方端泽感受到老者温暖的掌心,仿佛从手掌里注入了一道坚实的力量,精神一振:“……他使的手段,倒是南域修士的惯用伎俩。不过他如何进入这西河,却是值得探查的问题了。”
西河戒备森严,往来修士皆要经过承剑派的检验,否则只能逾越那层坚固的壁障。壁障是西河神剑沈不逾设下,笼罩几乎整个边界,即是是人烟罕至的地界,也有壁障相隔。曾有不知死活的妖修妄图穿越这层壁障,被其中剑气剁成肉泥。
方端泽自来是相信西河神剑的实力,若问西河谁是第一人……沈不逾当之无愧。
能够一剑削平一整座山脉的,甚至呼吸间化身千里的……
这样实力的大能,方端泽是断然不信会出纰漏的。
“你的意思是……”
方端泽道:“我们的心脏里刺入了一颗钉子。”
那颗心脏便是承剑派,这颗钉子在哪,又要做什么,这都是值得继续探究的问题。
掌门雪白的眉毛微皱,合上手中铁盒。“他们的根太广了,也有坏处,一旦某一部分开始溃烂,整棵树也毫无察觉。”
“他们毕竟太久,也太庞大。”
承剑派底蕴深厚不必多说,比起西河派那王西池一枝独秀的模样,他们担得上一句“百花齐放”。点星子,莫潇湘,商心……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各有千秋呢?
承剑派格外注重新鲜血液的注入,他们的注意力放在整个西河,范围极广。不过这也是有利有弊,人数一多,难免会出些枯枝烂叶。
若他才想没错,问题是出在承剑派内部……不过没有证据也不能随意定下,还得再观察些时日。
方端泽高大的身躯看去颇为木讷,他木着脸,说起别的事。他骨子里是个精明的,话虽不过,可知道形势,他见掌门面色不愉,似乎不像进行这烦恼话题。
“陆冰凉前日归来。”
他没有称呼师弟,生硬地直唤其名,也不是讨厌,也不是亲近。
“他杀的妖兽?”掌门微微眯眼,捻起一缕胡须沉思,“倒是好孩子,我知道他不比王西池差的。说起来……都说他不及王西池?”
“是……”
他一拍脑袋,“是了,这事本就值得宣扬!前有王西池斩半步金丹,可冰凉也不差,毫发无损斩杀假丹妖兽!该好生嘉奖!”
“……要阵势,自然要最大的。”
“王西池的名气不也是吹嘘到如此大的么?”
他说着说着,微笑起来,“冰凉势必要去争夺这个年轻一辈第三人的名号。”
“您希望他战胜商心他们?”
“不是希望,是必胜。”
……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都说陆冰凉峥嵘初绽,前途无量。
陆源接了杂事堂的活计,去山下交易杂货,他效率高,别人跑一回的时间,他能跑个两三趟,突飞猛涨的完成量倒是让不少外门弟子瞧见他的名字。
原先他出名,是因为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除了雕刻他的宝贝木头,连修炼也荒废。
现在他出名却是因为勤快。
实在不可思议,还是人能够完成的极限么?每每经过杂事堂,都要看着那任务石飞速地消失,稀稀拉拉悬着——都被陆源给接走了。
她是入魔了么?!穆寒山皱眉想,这不对劲,赵源勤快得和之前简直是两个人,说好的不务正业,攀龙附凤呢?
莫不都是妖女的伪装?
……小卓师兄来找过陆源一次,穆寒山觉着这其中不对劲。不过他的猜测是往和真相相反的方向奔,要让陆源拔开他的脑子瞧瞧,非得教他做人。
陆源又一次站在杂事堂的大门。
衣衫朴素干净,头发干练地扎起,袖口裤腿挽起,倒像是刚刚从田垄上来的农夫。他提着不伦不类的斧头,修长的四肢舒展开,手臂上有微薄修长的肌肉。
百剑门的女修们大多追求扶风弱柳的身段,陆源不喜欢这样,比起外表,还是提升自己的生存几率更好。
如今藏着那奇门之力,头顶就多一把悬挂的刀子,逼迫他抓紧修行。
——前世是无数人逼迫他前行。
——如今是他自己逼迫他前行。
他已明白一个道理,你的视线投的再远,不踏步,寸步不移。
“穆师兄今日接的是什么任务?”
穆寒山在外门算得上风云人物,多的是人愿意巴结他。穆寒山听得多了,也就习惯成自然,心中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身边女弟子问道:“师兄是要去雾灵山除妖么?”
穆寒山盯着手上石头,没有分出多余的注意力,淡淡点头。
“不愧是穆师兄,果然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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