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叶焉嗒嗒打着卷,被骄阳晒得越发焦绿。过路的行人也口干舌燥,好似浑身的水分都被榨干。这样大的日头,也没有往日那样多的弟子在外头练剑。
不过还是有的,少年赤着上身站在烈日下,柔顺的黑发顺着前额分开,将整个饱满的额头露出。他握着剑,发了狠地挥出,收回,再挥出。
好似永不疲惫。
因为不肯输,才会如此。输了,一切都前功尽弃。
陆源推开院门,就看见这人跟木桩子似的扎在门口,他不由得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莫非是不服气要来堵他?亦或是要将他痛揍一顿?
陆源退后半步。
穆寒山欲言又止:“我……”他咬咬牙,知道陆源这样子是不信他:“我不是来寻仇的!”
“那是来做什么的?”
“我……”穆寒山似乎难以启齿,整张白皙的脸憋出通红,不知道是晒的还是怎的,下定决心,他长呼一口气,口齿伶俐许多:“我不是来寻仇的,我并非那样心胸狭隘之人。”
“我只是……”话语在舌尖盘旋一圈,他垂下头,那身气焰也消失掉,“抱歉,是我的错……昨天……”
这样急急的歉意就像噼里啪啦打火炮似的,陆源并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谁能真正和一群十六七岁的孩子较劲呢?陆源毕竟已经称得上是老妖怪了。
穆寒山的事情他可不在意……少年意气,倒是他极羡慕的。他原本也该有些少年意气,只是时刻悬在头顶的刀磨灭了这些天性。
他看穆寒山越发亲切起来。
穆寒山垂着头,但是耳朵红的滴血。他听见少女口气亲和,“还有什么事情?”虽说依旧疏远,可已没有先前那样的冰冷。
不过听起来怪怪的……
这口气倒像是家中长辈宽慰的声音。
穆寒山迟疑片刻,举起手中长剑过顶:“你能教教我么?”
陆源几乎想要掏掏耳朵,什么?
“拜托了!”穆寒山头垂得更低,随时要把脑袋扎进地里去。
“哦。”这样啊……
陆源弯下腰,双手扶住膝盖,视线正巧与穆寒山相平,这下他想避也避不开,目中的窘迫一览无余。除窘迫外,更多的是惭愧,他一想着自己那些入主为先的判断,就无颜面对赵源。
赵源那双黑漆漆的瞳孔没有讥讽,当然也不存在同情。
“我不过练气四层,能教你什么?”陆源扳着手指头比划:“是吐气吸纳,还是五行之术?”
他说的这些都是极基础的练气门法,几乎每一个练气弟子都得学会的东西,放到这倒是自嘲了。毕竟穆寒山已经不需要学这些东西,一个人既然学会了走路,为何要趴在地上爬呢?
穆寒山说:“你就教我这些也是无妨。”
他的声音没有半点勉强,陆源忍不住想要掰开他的脑子看看是不是进水了?
穆寒山脑子没有进水,他可以真真切切地保证自己此刻无比清醒。
境界不能代表什么,赵源在剑道上的路已经远比他走得远……傲气可以有,却不能代表没有脑子。直觉告诉他,这是很好的机会,练气四层又如何呢?
赵源没有面上那样简单。
陆源眨眨眼:“你说真的?”
穆寒山点点头,斩钉截铁:“自然是!”
陆源说:“你若要我教你,也是行的,不过先约法三章。”
“哪三章?”
陆源笑眯眯道:“第一,我这事不是白做的,得有报酬,毕竟我的时间有限,哪里能都浪费在你身上。”
“自然是应该的。”穆寒山点头,他深知这个道理,什么东西都要付出代价,便是赵源不提,他也要这样做。
陆源扫一眼院门,院门口一只半人高的水缸:“今日的话,就先帮我把这水挑了。”
穆寒山点头:“好。”
“第二,我教你什么你都别问,也不能说出去,对,我要你起誓。”
这点信用穆寒山自信还是有的,答应的事情就该做到,况且好奇心太重也不是好事情。陆源要他起誓,他便抬手发了个誓言,这誓言是有效应的,今后若是违反,便是心魔。
穆寒山发完誓,问:“这第三是什么?”
陆源摸摸鼻子,“我还没想好,想到了再说。”他话锋一转,“你的志向是什么?”
说起这个,穆寒山眼睛更亮了:“内门。”
“内门之后呢?”
“唔……”穆寒山没想好,因为进入内门本身就是一件很漫长的事情。
陆源又问:“你觉得陆冰凉如何?”
穆寒山没诧异陆源直呼其名,答道:“天之骄子。”
“卓忘年呢?”
“自然也是。”
陆源一拍手,“赵枚呢?”
穆寒山一愣,没想着赵源会问这问题,毕竟二人在入门前可是主仆关系,不过他还是坦率道:“他也很厉害。”他这话音一落,少女笑弯了眼睛。
“我教你打败他好不好?”
她这问话轻飘飘好似孩童稚语,颇有些无邪的味道。
“这……”
“你也莫要这这那那了,你就说你想不想胜他?”她说话忽的咄咄逼人。…
穆寒山蹙眉郁郁看她,以为她心里打什么坏主意。他这一愣神功夫,赵源转身就走。
“你也莫要来寻我了,连这点事情都做不下来,我看你这就不是诚心的。”
“不,我想胜他。”穆寒山不藏着掖着了,要说没一点好胜心,那都是假的,谁不希望能把那些天才踩在脚下呢?不过正是因为太遥远,反倒叫人心生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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