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未尽,心弦已崩!
鲜血——紫黑色的鲜血!
「不!昭!」
一瞬间,白玉堂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胸中裂开的声音——从心口,一直延伸到四肢百骸!
「不管世上何人手上沾有他人的鲜血,你也绝对不会!你的手,你的剑,都是天下最干净的!就算我的私心是为你,那也是我强要为你沾染上那些血污的!这一切,与你本人的意志无关!不管是对是错,我白玉堂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你听到了么?昭——」
他不顾一切般嘶吼着,直到一个人强行按住了他的脉门,缓缓将内力度入,助他调和紊乱的气血,压制下那股狂躁……
「够了,别再继续如此折磨自己了!你们这两个傻小子!尤其是你,此时你若倒下,又还有谁能为他着想?」
「白五哥,你可觉得好些了么?」
「沙前辈?柏雩?」白玉堂此时才发现,自己一直死死抱住怀中昏厥之人不放,竟在他腕上印出了五道青淤指痕!
「唉……适才赵珺见你们二人在议事厅中面色不对,便拉了我跟来……先把他带回房里吧。」
「白五哥,你且先静下心来……展大哥他这是……唉……今日已是十四了,所以他才会……」
沙晏竺与赵珺几次开口,又几次打住。此种情形,让他们全然不知究竟要说些什么才好。
残烛燃尽,星子陨落,只在转瞬之间……
展昭的生命,还剩下不足半月。
「前辈、柏雩,你们之意,我自心知……前辈前几日与我所说之事,我亦决定接受……」白玉堂抬了头道。「我愿用这三日,换最后与那杨离梦全力一拼!以免在关键之时受他妖术影响。只是我不在之时,一切烦请二位代为照料。」
「你且放心吧,这三日上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我沙晏竺愿以人头抵罪!」
「沙前辈所言不错,白五哥,我赵珺也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哪里,前辈,柏雩,言重了。你们为我二人所做,我们已经感激不尽!」白玉堂边道,边向二人抱了抱拳,之后扶正展昭的身子,抱了他站起身来,「柏雩,我还有一事要对你说——」
「好,不过此处风大,不如我们回去再细细谈来。」
赵珺点头,随后与沙晏竺一起跟在白玉堂身后回到了竹楼之中,将展昭仔细安置在榻上后,三人在楼下厅中坐了谈话。
「柏雩,我说此事——怕是要为难于你了。」白玉堂道。
「白五哥此话怎讲?」赵珺闻言,不解道。
「因为……」白玉堂顿了顿,才道:「此事涉及段思廉,唯有你才能劝得了他。」
「这……白五哥所指何事?」赵珺迟疑了一下后问。
「劝段思廉,依旧按此前计划,先入羊苴咩城登基称王,其后再出兵讨伐恶贼。」白玉堂答道。
「这——白五哥倒与我想在了一处,我适才思量过后也觉,还是如此于大局来说比较稳妥。」赵珺点头应声。「白五哥放心,我过后便会找他商谈,劝他从长计议!」
「好,好啊……如此一来,该是都想周全了——待那猫醒来,也不会怪我。」白玉堂说罢,站起身道:「沙前辈,那么我们此刻便动身吧。我想早去早回。」
「也好。我便立刻送你前去,此时时辰尚早,若是顺利,十七晌午,你便可回到此处堂中了。」沙晏竺边道,边也站了起来。
「多谢前辈!柏雩,我去了。这三日,有劳!」
白玉堂说罢,别了赵珺,与沙晏竺悄然离开了洱海月总堂。
接下来这三日,他究竟去了何处,再无旁人知晓。而且,恰逢关键之时,也无人特别留意。因为,段思廉在九月十四当日夜晚便接受了赵珺建议,准备在三天之内入主羊苴咩城!
◇◆◇
九月十七。
大风起兮云飞扬!
午时。
段思廉登基称王了。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时,杨离梦只是将他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用若无其事般的语气问道。
「回……回禀万岁,段思廉他……他与高智升等人里应外合,潜入了羊苴咩城,如今已经正式登基称王了!只是大半人马还留在洱海月总堂。」跪在地上的属下战战兢兢答道。
自从新宫主露出本来面目之后,这座大营已经变成了一座死营。
不管是「赤寒宫」的属下,还是原本大理朝廷的兵将,只要意欲反叛逃跑者,一律杀无赦!
三日以来,他已经又杀了千余人。至于剩下的,早一个个吓得如同一碰就碎、遇水便瘫的泥偶,莫说做出任何举动,便是大气也不敢多喘上一口。对他们来说,杨离梦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比杨春愁还要心狠手辣上万分、如同魔鬼一般的陌生人!
他不止喜欢利用人,操纵人,更喜欢杀人!把杀人当作一种喜好和乐趣,这便是他与父亲最大的不同。他可以没有任何理由、不出于任何目的地杀人。有时候,他杀一个人,只是因为他想那么做。比如眼前,他从这个奴才眼中看出了恐惧与戒备,就像一只羔羊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头猛兽——他一定很想立刻转身逃走,逃离他的身边,逃得越远越好!
「呵呵……口是心非的奴才,既然称朕为万岁,为何又要称那段思廉为王?」他微笑着扬起手。片刻之后,又微笑着放下。跪在他面前的,已经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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